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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君临,绯色月下

第一章 君临,绯色月下

凄艳血色在夜的漆黑里急速蔓延,浓郁的绝望晕染着死亡的血腥。绯红月色下,炽热的火焰吞噬着硝烟滚滚的大地。爆炸的轰鸣夹杂灼人的热浪气势汹汹地撕裂了颤栗的空气。四散的乱石碎瓦被无数道死亡的光束笼罩,瞬间化为粉末,伴着瘆人的哀嚎直冲云霄。

昔日繁华的夜月城在星陨帝国皇家舰队的猛烈攻势下,早已满目疮痍。暗红的天空成了屠杀的表演场,数百艘黑色的战舰,拖曳着紫色光粒,流星般划破夜幕,旋即,一阵火光如暴雨般倾盆而下,天地间充斥了一张死亡的光幕。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弹幕,夜月城的防空导弹成了卑微的萤火虫,天空绽放零星的几点火花已阻止不了破灭的步伐。

凄红月前的巨大黑影张开血盆大口,霎时,无数耀眼白光猛烈地刷击这片狭小的空间。舰身处黑洞洞的巨大炮口,紫黑色的光粒迅速凝聚,压缩,很快如一颗晶亮的黝黑宝石镶嵌在夜的血色中。突然,一道刺眼的巨大光柱轰然落下,天地亮如白昼,只剩下无边的惨白与虚无……

六十公里外的指挥部。

“这就是‘灭世’主炮的威力吗……”破碎的玻璃窗处的男子目瞪口呆,痴痴地盯着屏幕中空寂的大地,涔涔冷汗渗出他僵尸般煞白的脸颊。

这还是刚刚激战的战场吗?城市的最后一丝痕迹已湮灭,房屋,街道,湖泊,河流……一切都不复存在。地面上只留下一直径约百米的巨大深坑,裸露漆黑的焦土。刚刚星陨帝国旗舰——“灭世”级战列舰的主炮攻击,使得夜月城的帝国士兵全部消亡为历史,深埋于这片大地。

可恶,就这么完了吗,假如“荣耀”级能早一个月修好的话,现在……

“副团长,总部来电。夜月城的民众已安全转移至安全区域,命令夜月城全部防卫力量撤离……”

“没必要了。”窗前的男子挥了挥手,转过身来,对着联络员苦涩一笑,“所谓的防卫力量,大概也就只剩我们指挥部的百十号人了吧。行了,把耳机摘了吧,享受这最后的时光,不管怎么说,我们终究完成任务了。”

男子理了理身上笔挺,白蓝相间的帝国军服,刚毅的脸庞呈现出了粲然笑容。无言的泪滑落众人冰冷的脸,破碎的窗外,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,远处的战场重归死寂,唯有空气慢慢凝固。

“为了帝国,誓死捍卫!”

不知谁最先吼起,瞬间指挥部爆起震天的呐喊。

“为了帝国,誓死捍卫!为了帝国,誓死捍卫!为了……”

“别把生命看得如此轻贱,它有其用武之处,但,不是现在!”

指挥部的自动门无声滑开,伴随富有磁性的男音,一年轻的英俊男子缓缓踱入。男子身上白蓝相间的帝国军服像是为其量身制作一般,显露出修长的身姿。胸口处的勋章彰显其主人的身份,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随风摇摆,平静的脸上显露出的一丝凝重不由地让所有人肃然。

“团长?你!我们……”

“行了,我都知道了。”荣耀兵团团长——风凌·水户摆了摆戴满蓝色戒指的右手,径直走向中央控制台,“辛苦你了,光,指挥的不错,争取到了比预期多得多的时间。”

“可是,夜月城的士兵……”风凌·光的眼眶涌上悲意,低声轻喃道。

“那不是你的错。”水户伸向控制台的手微微一顿,像是想起了什么,轻叹了口气,“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。”

“团长,你这是……”见水户打开了控制台的控制面板,光不由得诧异道。

“我说过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,接下来,制定反击战的作战计划!”

“这,这……这怎么可能!”话语刚落,所有人脸上爬满了不可思议。

“难道团长你要从南线调集兵力?可这样的话……”

“当然不是,南部战线正处于僵持阶段,冒然调兵会导致灾难性后果。”水户指着全息投影图像中棺材状的建筑,“我们的希望在这里。”

“帝国监狱?”

“光,两年前的‘月’事件你有所耳闻吗?”

“啊,当时帝国年轻一代的天才人物因国家级绝密任务失败被判叛国罪,关押在帝国监狱的最深处,是叫汐月吧。”

“你不觉得这一判决很可疑吗。”水户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。

“确实有点奇怪,可这跟你说的希望有什么关系。”光的眉头皱了皱。

“没什么,那么你听说过帝国的‘反物质炮’吗”

“这一项目不是三年前就破产了吗!”光愣住了,这项当年投资数百亿,差点让帝国经济崩溃的失败项目,至今仍是所有霖月帝国人的耻辱。

“如果我告诉你它早已研制出来,并且可以投入战斗呢?”

“什么!那,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听闻此言,所有人都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,相拥而泣,兴奋狂呼。

没错,现在的被动局面都是由于“荣耀”级战列舰无法投入使用造成的。无人牵制住“灭世”,在它1800毫米口径的恐怖炮口下,所有的防御力量都形同虚设。现在,只要重创“灭世”,那么战局便会被彻底扭转。反物质炮这一绝对杀器便成了帝国目前的唯一希望。

“团长,你是不是还有话说?”见水户欲言又止的样子,光冷静了下来。

“……通知下去,全员做好战斗准备,在指挥部周围做好绝对严密的防御工事!成败在此一举!”

“是!”

汐月,帝国的存亡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啊。望着远方的天际,水户暗叹。

厚重的黑云遮蔽月色,夜色再次黯淡,浓黑墨色里的那丝血红暗暗躁动。

阴森的冷风在潮湿狭窄的狱道穿梭,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无人的寂静之中。

“可恶,即使关闭了所有的防御措施,还是花了一个小时才进入这里吗?”无意于全身湿透的军装,风凌·夏尔一路狂奔,寻找最深处的那个房间。

队长,你当年究竟在想什么。

两年前法院审判的那一幕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……

“我愿意一人承担此次行动失败的全部后果。”跪在审判大厅许久沉默的汐月,最终抬起头来,淡然说道,仿佛审判的并非自己。但夏尔永远忘不了汐月的眼神,那种令人震颤的坚毅与决然间流露出的心酸与苦涩。

就是那里吗。望着面前的沉重大门,夏尔不由地心潮澎湃,下意识加快了脚步。等着我,队长,马上就把你带出来。

“是你吗,夏尔。”

还未等夏尔站稳,暗红色的门后传出一少年的声音。

“队长!皇帝下了特赦令,你可以出来!”

“这样啊,我知道了。”冷淡的话语悠悠地飘出。仿佛一切都与这个十八岁的少年无关。

“队长?”夏尔呆楞住了。

“是为了反物质炮的事吧。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,不如说,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吧,哼”汐月冷哼一声,“一群卑劣的蝼蚁。”

“队长!”

“我不是你的队长,‘月’两年前就已经死了。”

冰冷的话语深深刺痛了夏尔的心,滚烫的泪簌簌滴落。不对,这不可能是队长会说的话,这绝对不是!曾经的汐月,无论发生什么,都会守护身边的队友,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。让他抛弃同伴,抛弃“月”,不如杀了他。

“汐月!你给我听着,我不管你这几年是怎么了,现在帝国处于危机中,你是唯一可以拯救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的人了!”

“……”

“混蛋。”夏尔箭步冲了上去,一把抓住门把,“我今天绝对要……啊!”

青色的电光瞬间贯穿夏尔的身体,整个人都成了发光的透明体。痛苦令夏尔的脸部狰狞地扭曲,黑色的焦状肌肉抽搐着跳动,崩裂的伤口血淋淋地裸露着森白的骨骼,散发出阵阵恶臭,乳白的粘稠浊液顺着嘴角溢出。

电光火石后,夏尔瘫软在地,成了半死不活的一摊烂肉。

“看在当年的情分上,我已经手下留情了,否则,你现在就死了。”

“团长……一直在……等你,‘月’……一直,一直在等你,绫姐……一直在等你……你个混蛋知道我们都在等你吗!”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,夏尔强撑起残破的身躯,如恶魔般血红色的眼球猛然凸起,愤怒地吼道。

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监狱的墙体赫然破开一个大洞。滚滚烟尘扑面而来,将狭窄的狱道充斥得严严实实,四道黑影“嗖”地蹿出,闪电般将半躺在地上的夏尔围住。借助昏暗的灯光,夏尔看清了袭击者的面目,随即内心沉到了谷底。

面前的是名为“地狱魔犬”的全自动战地机器人,且不谈身侧装备的两门20毫米自动机炮以及背部的40毫米电磁炮,脚上四个几乎能撕裂一切的利爪曾一度是各国地面部队的噩梦。

四头机器人如野狗般恶狠狠地盯着动弹不得的夏尔,森白的钢牙上下摩擦,闪露出浓浓的杀戮之意,口中发出的阵阵低吼一下一下锤击着夏尔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
就在地狱魔犬伸展锋利巨爪,腾空而起的瞬间,夏尔闭上了眼睛。

如果是正常情况下,我还有一战的能力,可现在……算了,就当我与帝国一起陨灭吧,既然无法带回队长的话。再见了,各位,再见了,霖月帝国。

一阵劲风拂面而过,耳畔传来一阵金属扭曲变形的刺耳噪音。

奇怪,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。夏尔惊异地睁开眼睛,一个熟悉的背影屹立在自己面前,双手各持一把自己腰间佩戴的光剑。正是这个背影,这个曾经让无数人倍感温暖与安全的背影,时隔两年终于再次出现。但是夏尔心头涌现的欣慰却一闪而逝,内心被更大的酸楚占据。

队长,你究竟在想什么。

“竟然让这种东西潜入到这,帝国还真是到了大限之期啊。”汐月嘲讽似的扬了扬嘴角,双脚微扭,瞬间如箭般向蹿向剩下的三头地狱魔犬。

一道金黄的光弧划过,在一阵飘飞的破碎金属中,人影刷的从飞溅的零件中穿梭过去,定睛看时,汐月已然来到剩余的两头魔犬的背后。

汐月身形一顿,一个回旋,右手反持的光剑生生斩向魔犬。巨大的钢铁身躯噼里啪啦的冒蹿出无数青蓝色的电光,关节处的零件纷纷崩坏,全身霎时碎成一堆无用的废铜烂铁。

最后一只魔犬像是察觉到了恐惧,在强大发动机的推力下,“砰”的弹开,身形未定,身上的两挺自动机炮立刻突突喷射出交叉的火链,灼人的热浪奔涌而来。汐月双眼一凛,健硕的双臂猛然发力,双手的光剑暴雪梨花般挥舞起来,无数道绚烂光弧交错编织,如球形的盾牌将汐月紧紧包裹。炽热的火链被生生斩断,金色的弹头完美地反弹了出去,一道道光芒如四散飞舞的绣花针般急促飞窜,轰鸣的爆炸声不绝如耳。

就在自动机炮重新填装弹药的空隙,一道光线刷的突刺而去,伴随巨大的爆炸声,最后一只魔犬被终结。

汐月直起身子,缓缓拔出不断冒着黑烟的钢铁身躯中的光剑。

“星陨帝国,我回来了。”走出监狱,汐月紧了紧手中的剑柄,望向天空的绯红之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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